2009年5月4日星期一

第一个,初恋
他什么也不懂,
他追你的时候写了几封情书,
他害怕去买花,
不敢在你的宿舍楼下叫你,
第一次牵你手的时候考虑了两天,犹豫了半个小时。
第一次说爱你的时候脸涨的通红,身体都在发颤。
第一次吻你的时候,害怕冲撞了你,先问问你同不同意。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只会望着你傻笑。
你问他最爱的人是谁,他不会撒谎,说是他妈妈。
你问他将来会不会娶你,他呆了一呆,说没想过这个问题。

第二个,女朋友吗?
他送你花,请你宿舍人吃饭。
他说我爱你,然后牵着你的手跑到学校的喷泉中央,
然后抱起你打转,他追到你了。
你答应他的那一刻,他就吻住了你。
他说女朋友应该要给男友洗衣服,
要在他打球的时候送水擦汗。
你问他最爱的人是谁,他考虑了一下,说,是你。
你问,我们会不会有未来?
他说,你愿不愿意去我的家乡?
偶尔,他会想起他的初恋,
他说,那个时候我太小,什么也不懂。

第三个,女朋友吗?
他说,虽然我什么也没有,但是我有一颗爱你的心,相信我,我们会很幸福的。
于是你们在陌生的城市为了节省房租,
同住了一间小屋子,有简陋的卫生间和厨房。
每天早上你比他早起,偶尔会给他做早餐,分开坐车去上班,
晚上,你在回来的路上买好菜,回去做给他吃。
他说,有了你,我是最幸福的。
他偶尔洗洗碗,偶尔擦擦地,偶尔洗洗衣。
一起省吃俭用还读书时候欠在信用卡里的帐。
他说,等我们攒够了钱,我们就结婚。
他妈妈过来,给你们洗了床单和被套,说,屋里要保持整洁,住着才舒服。
你跟他回他的老家,
他说,我爸爸觉得你没有我第一个女朋友漂亮。

第四个,女朋友吗?
他说,我觉得我们会谈得来。
那天晚上他送你回家就留下来过了夜。
他很会照顾人,很会疼人,
他永远懂得女人需要什么,想听什么,喜欢什么。
你还没有要求,他就给你惊喜了。
他会给你买零食,会给你做宵夜,
你看一样东西超过三眼,第二天他就会买给你。
他买了房子写上了你的名字。
他妈妈看到你的时候说,闺女,都不小了,结婚吧!
你觉得自己很幸福,接受了他的钻戒。
有一天,你翻他的电脑,看到了他写给前女友的信,
说了你们的故事,然后说:这些都是我最想为你做的,可是我以前不懂也没有条件

我们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温柔,体贴.
可是,真的没有哪个男人,生下来就懂得怎么照顾女人的。
多半的好男人,都是女人调教出来的。
所以,当我们拥有一个好男人的同时,
就应该知道,我们所享受的,是前一个女孩的成果。
或许,每个男人心里,都会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
这时候,不要去嫉妒,也不要试着破坏,
因为,每个人的一生中,是应该有那么一次美好的。
就像我们,或许也被另一个男人怀念一样。
容许你的男人,心里有一个影子,但是仅仅局限于影子而已。
没必要担心这个影子是否会影响你的现在。
相信回忆是美好的,
也要知道,
你们的明天会是更美好的。

2009年5月3日星期日

转——能懂这些话的人,大概都是有故事的人

你以为最酸的感觉是吃醋吗?不是的,最酸溜溜的感觉是没权吃醋,根本就轮不到你吃醋,那就是最酸最酸的。
其实我是一直相信的,我根本不需要想起什麼,因为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我没哭,可是眼泪流下来了
~成熟不是心变老 是眼泪打转还能笑
~缘分是用来说明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Miss somebody I lost.Forget somebody I miss
~最浪漫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永远都不要停止微笑,即使是在你难过的时候,说不定有人会因为你的笑容而爱上你
~我故意学习,故意工作,故意生活,故意活得像个人!
~离开我就别安慰我,要知道每一次缝补,那颗心都会遭遇穿刺的痛。
~眼泪的存在,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
~思恋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大杯冰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流成热泪。
~爱一个人就是在拨通电话时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只是想听听那熟悉的声音,真正想拨通的只是自己心底的一根弦。
~我真的喜欢你,闭上眼,以为我能忘记,但流下的眼泪,却没有骗到自己~~
~不要轻易说爱,许下的诺言就是欠下的债~~
~分手后不可以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不可以做敌人,因为彼此深爱过,所以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一次哭是因为你不在,第一次笑是因为遇到你,第一次笑着流泪是因为不能拥有你~
~世界上没有任何什么东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它就流走,如果他存在,它就干涸,如果他生长,它就慢慢凋零~~
~我放下尊严,放下了个性,放下了固执,都是因为放不下你
~触动心中一根弦,突然怀念的感觉席卷全身。。。
~今日的执著,会造成明日的后悔。 你可以拥有爱,但不要执著,因为分离是必然的。
~寂寞的人总是会用心的记住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于是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在每个星光陨落的晚上一遍一遍数我的寂寞
~我生命里的温暖就那么多,我全部给了你,但是你离开了我,你叫我以后怎么再对别人笑
~躲在某一时间,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地点,想念一个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的,让我牵挂的人
~牵着我的手,闭着眼睛走你也不会迷路。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那些以前说着永不分离的人,早已经散落在天涯了。
~你永远也看不到我最寂寞时候的样子,因为只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最寂寞。
~伤口就像我一样,是个倔强的孩子,不肯愈合,因为内心是温暖潮湿的地方,适合任何东西生长。
~时光没有教会我们任何东西,却教会了我不要轻易地去相信一个神话;而神话最让人膜拜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不可信!
~这世上最累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碎了,还得自己动手把它粘起来
~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自私、多情、 野蛮、 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路上重逢,而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幸福。”我一定是伪装的 如果只能够跟你重逢,而不是共同生活,那怎么会幸福呢?告诉你我很幸福, 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其实很伤心。
~爱的,不爱的。一直在告别中。
~那些离别和失望的伤痛,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该笑的时候没有快乐,该哭泣的时候没有眼泪,该相信的时候没有诺言。
~我相信我爱你。依然。始终。永远。
~你骨头软,头发软,身体软,心也软,却装出一副很硬的样子
~世上最无法掩饰的是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的那种眼神……
~他说:“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你微笑说:“但我不会再对人这么好了。”

2009年5月2日星期六

转载——一个很美好的故事

两个人每天面对面上班。她有时候会看着他走神儿。他有张好看而略微颓废的脸,看得多了,他会注意到她,便总是冲着她笑。她低下头,脸突然就红了。很快,周围的同事也窥测出她的心事来,频繁开起他俩的玩笑。一来二去,他和她竟真成了恋人。
他们都到了结婚的年龄。那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犹豫着,提到了婚事。当时他愣了一下,没有作答,半天才嗫嚅着说,只怕……只怕以后,你跟着我会吃苦。
不怕的。她小声说。
他不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在她看来,他算是答应了。
回到家,她把两人的事告诉父母,遭到强烈反对。父亲和他们是一个单位的,对他的印象不好,一直就反对他们交往。理由是,他是不上进的男人,懒散,没事业心,还跟外面社会上一些不务正业的年轻人来往,女人跟了他以后,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尤其现在,工厂效益每况愈下,有能力的人都自己出去单干,而他还在流水线上混着,一个月只有几百块钱。这样的男人,没前途的。
不仅父母,当初开他们玩笑的同事中,和她关系走的近的,也反对她嫁他,理由和父母一样,说这样的男人喜欢可以,绝对不能当丈夫。
她却铁了心一般,不管谁劝,就是一句话:我就要跟他。
父母失望至极,母亲冲她嚷:你这是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
她抬起头,斩钉截铁:就算是赌博,就算会输,我也认了。
所有人的阻止都无济于事,24岁,她嫁他为妻。租了套小房子,从家里搬了出去。这也似乎更证明了大家的猜测,他是她本命年的劫。
可事实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结婚后的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分外刻苦努力起来。他先是离开半死不活的厂子,断了外面那帮乱七八糟的朋友,去一家私企跑起业务。开始时没底薪,他又是外行,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费了多少心思,总算艰难的在那家公司站住了脚。那一年,她看着他变得又黑又瘦,大夏天顶着太阳走在快被晒化的柏油马路上,汗都顾不上擦。晚上几乎没有在10点之前回来过,一回家,倒在床上,衣服不脱就睡着了。一年后,他的工作走上正轨,业务提成渐渐多了起来,而她却下岗了。索性,他不让她再出去工作了,安心呆在家里,等着做母亲。
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做了业务经理,手里有大把的客户,还在业余时间重新学了英语和日语。公司给他配了车,他们按揭买了新房,每个人都看见了他的大好前途。
这时的她,因为生孩子胖了许多,又总不出门,穿衣服随意起来,和他站在一起,竟有种不相配的感觉。此时,当初替他担忧过的人又开始有了新的担忧,担心长着一对桃花眼的男人,会在这个时候离她而去。这个年头这样的事,简直就是数不胜数。
但这次,大家又看错了他,在他人生和事业不断攀升的日子里,他爱她始终如一。那爱,不知比恋爱时扎实了多少倍,是贴心贴肺的呵护。从衣食住行的大事到心情喜好的小事,他面面俱到,从来没有忽略过。从她坐月子起,每天晚上,都是他给她洗脚,这个习惯一直被他保留了下来。
他从来不隐瞒对她的感情,有时同时和朋友开玩笑说:什么都换了,现在该换老婆了吧。他摇头,认真的说:这辈子,就是她了。
她的幸福,让所有人无话可说。其实当初她也不确定会拥有这样的幸福,那时她只是爱这个男子,舍不得离开他。哪怕跟着他吃苦,像她说的,她认了。
那天晚上,他又给她洗脚,温暖在水中,他一如既往,把她的脚握在掌心。她忽然笑着问:怎么会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在她心里存了很久,她甚至还想问:如何会在就婚后,变了一个人?只是觉得不妥,所以只问了这一句,半开玩笑的口吻。
他依旧蹲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脚,抬起头来,看了她片刻,然后认真的说:因为当初,你拿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做赌注,要跟着我,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这样信任我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输。
她看见,向来爱说爱笑的他,说完这句话,眼圈红了。

作为男人,不能让一个能把自己终身幸福都押在你身上的女人输,因为你输不起,爱你的那个女人更输不起!!

2009年5月1日星期五

张五常——金融救灾大点兵——顺覆浙大同学

经一事,长一智。对经济学问有兴趣的可以从目前的金融危机学得很多。不是有趣的学问,而又因为「毒资产」很特殊,历史没有出现过,对一般理论的贡献应该不是那么大。然而,从开始研究经济到今天的刚好五十年中,我没有见过一项经济话题像今天那么热闹,引进了那么多的经济大师们吵得天翻地覆。美国的次贷事发是二○○七的夏天,震撼地球的金融危机却始于二○○八年九月十五日的雷曼兄弟,距今只七个月。消息多,争议也多,横眉冷对我也感到有点天旋地转了。要停下来,衡量一下纷争频频的各方君子的言论,粗枝大叶地以事实发展略作印证。严格来说作不得准︰今天发生着的不幸,一百年后还会有学者提出新意见。我想,昔日稼轩沙场秋点兵,也作不得准,但点点何妨哉?几天前到浙江大学讲话,听众据说逾四千,讲后提问者众,一般有水平,反映着浙大名不虚传了。提问的同学太多,答不到举起的手的二十分之一吧。离场后,太太交给我一位同学写在废纸上的问题,问得好。同学的名字是Stanley,不知是何方神圣,只能在这里回应,希望他能读到。他问︰「不知张教授是否了解莫瑞.罗斯巴德(Murry Rothbard)这个人?此君乃奥地利学派的最后一位集大成者。他在《通货膨胀真相》一书中成功预言了这次金融海啸发生的必然性。他认为由借钱达成的虚假繁荣(也即是你所说的浮沙指数太高)是不可能持久的,必然向理性回归。那么请问张教授,危机后的政府救市是不是在某种程度阻碍了经济向理性回归?你怎么看?」我没有读过罗斯巴德的论著。作研究生时我对奥国学派有偏爱,而我历来高举的耶鲁大学的费沙也算是这学派的。依稀记得,费沙也曾指出借贷过多会闯大祸(此君论著甚多,走马看花也不易)。但七、八十年前的费沙时代,我说的浮沙指数(借贷与抵押的比率)一般低于一,没有浮沙,或甚少,不会出现今天的金融困境。浮沙指数高于一——尤其是远高于一——主要是金融行业的衍生工具带出来的。浮沙指数低于一不会有「毒资产」。我不知道罗斯巴德所说的虚假繁荣是否也想到浮沙指数远高于一那方面去。应该不会吧。以我之见,只要浮沙指数不高于一,借贷总量不管如何庞大,不会出现今天的金融危机。历史的经验,是破产或负资产可以一时间出现数以万计,导致经济不景,但一般而言,除非在政策上政府不断犯错(例如三十年代的大萧条),经济复苏指日可待。今天美国不少专家说,那里的毒资产是无底深潭。我的阐释,是此潭也,浮沙指数有多高就有多深。政府救市要怎样救呢?毒资产要怎样处理才对?一个方法是用纳税人的钱把毒资产全部买过来,或放在一间「毒银行」。此法难行,其中一个理由是在公平上说不通。花纳税人的钱会大幅增加赤字财政,纳税人早晚要付午餐费用。这里不平之处,是搞出毒资产的金融「天才」曾经享受多年高薪,花红天文数字。美国一些学者的看法,是这些专才或机构要负责,政府不要挽救,就是银行也不要挽救。我的看法是银行挤提是太大的一件事,不公平也要保一下。另一个方法是财长盖特纳不久前建议的,政府补贴市民把毒资产买下来。这一手,在技术上财长的想法不错,但大多数经济学者反对,认为毒资产虽然可以脱离银行,但毒性依旧,还存在经济体制中,于事无补。余下来的办法是把毒资产减毒。减毒之法,是要把美国的房地产及其它资产的市值再推上去,过了关,清理了那些我认为是劣制度促成的金融衍生工具,再作打算。没有谁这样说也没有谁这样看,但我认为应该这样看,也要想尽办法这样做。最简单的方法,我曾经打趣说是微观派的,是美国取消工会及最低工资!政治上当然行不通,但学问则是经济学的第一课。不管金融灾难庞大如何,美国的生产力没有变。依照盘古初开的经济分析,国民的总收入可分两大部分:其一是工资;其二是租值。工资下调,资产的租值必然上升,于是,毒资产会大减其毒,甚至变为不毒。这是书生之见,一士谔谔,寂寞无人见。不识时务吗?却又不然。几天前萧满章传来一篇美国教授Lee Ohanian最近发表的重要文章,其要点是三十年代美国的经济大萧条,主要起因是当时的胡佛总统被工会形势所迫而让工资提升,导致无从解决的工资高于市值的困境。我个人肯定取消工会与最低工资必有神效,不始自今天,而是来自九十年代中国的经验,我说过好几次了。那时中国的通缩严峻——算进当时物品质量的急升非常严峻——而房地产之价一般下跌了四分之三。但中国的失业率徘徊于百分之四,增长率大致上保八。多方考虑,考虑良久,我认为中国九十年代出现的史无先例的奇迹,起于两点。其一是中国的县竞争制度一九九四开始形成,其二是当时劳资双方的合约(没有写下来也是合约)绝对自由:老板说炒就炒,工人话走就走,工资形式变化多。主要是中国九十年代的经验,使我不同意佛利民与蒙代尔等货币大师的理论中的某些观点。第二个解毒之法是大手地把货币量提升。这方面,雷曼兄弟事发后,联储主席伯南克做得好,够勇。上文提到的Ohanian教授也看到其中玄机:工资下调有困难,货币政策的效应增加。这是重点,我在《伯南克别无选择》一文内解释过了。从目前美国的情况看,货币政策开始生效,但远不及让工资自由下调来得高明,因为前者无可避免地会带来不容易处理的通货膨胀。说无可避免,因为货币量的大幅提升,对通胀调校得准历史没有出现过。第三个方法是财政政策,也即是美国政府正在推出的大手花钱刺激消费。对于解毒,此法收效必然甚微,而对于增加就业,经验说远不及减税。我没有读过全部名家言论,但在读到的诸多名家中,赞成政府大手花钱的只有克鲁格曼一个。为什么政府大手花钱会是那么容易被采用呢?答案是官员或议员或压力团体或利益团体一律有着数。也是几天前,Wallace Chan从加拿大传来一篇短文,作者Paul Tharp报道一项调查结果,说五十多个经济学诺奖得主表达意见,比率九对一认为财长盖特纳处理毒资产的方法是劣着!诺贝尔奖不一定灵光,但这些获奖者我认识不少,没有一个是蠢才。该报道引用其中三君子联名写下的我欣赏:「相信大政府可以帮助今天的美国,是希望超于经验的凯旋。」回头再看浙大同学提出的问题,我曾经在雷曼兄弟事发后指出过一点:在浮沙指数那么高的金融制度下,闯大祸是早晚的事。另一方面,美国的不幸经验教我两点之前没有想过的。其一是借贷量升得很高,但货币量没有相应地提升,通胀不会因为借贷的提升而增加。其二是幸或不幸,这借贷的提升看来是协助了伊拉克之战的财政困难。伊战的费用,物价调整后,高于三十多年前越战的约一倍,但当年因为财政「挤迫」而出现的麻烦,伊战看不到。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回事。美国地大物博,只有地球二十分之一的人口,但地球的顶级知识人才却占了八成,得天独厚是无庸置疑的。我们不容易相信美国的众多大师们解决不了目前的困难——解决不了可能是说他们的政治制度有不足之处。

张五常——金融救灾大点兵——顺覆浙大同学

经一事,长一智。对经济学问有兴趣的可以从目前的金融危机学得很多。不是有趣的学问,而又因为「毒资产」很特殊,历史没有出现过,对一般理论的贡献应该不是那么大。然而,从开始研究经济到今天的刚好五十年中,我没有见过一项经济话题像今天那么热闹,引进了那么多的经济大师们吵得天翻地覆。美国的次贷事发是二○○七的夏天,震撼地球的金融危机却始于二○○八年九月十五日的雷曼兄弟,距今只七个月。消息多,争议也多,横眉冷对我也感到有点天旋地转了。要停下来,衡量一下纷争频频的各方君子的言论,粗枝大叶地以事实发展略作印证。严格来说作不得准︰今天发生着的不幸,一百年后还会有学者提出新意见。我想,昔日稼轩沙场秋点兵,也作不得准,但点点何妨哉?几天前到浙江大学讲话,听众据说逾四千,讲后提问者众,一般有水平,反映着浙大名不虚传了。提问的同学太多,答不到举起的手的二十分之一吧。离场后,太太交给我一位同学写在废纸上的问题,问得好。同学的名字是Stanley,不知是何方神圣,只能在这里回应,希望他能读到。他问︰「不知张教授是否了解莫瑞.罗斯巴德(Murry Rothbard)这个人?此君乃奥地利学派的最后一位集大成者。他在《通货膨胀真相》一书中成功预言了这次金融海啸发生的必然性。他认为由借钱达成的虚假繁荣(也即是你所说的浮沙指数太高)是不可能持久的,必然向理性回归。那么请问张教授,危机后的政府救市是不是在某种程度阻碍了经济向理性回归?你怎么看?」我没有读过罗斯巴德的论著。作研究生时我对奥国学派有偏爱,而我历来高举的耶鲁大学的费沙也算是这学派的。依稀记得,费沙也曾指出借贷过多会闯大祸(此君论著甚多,走马看花也不易)。但七、八十年前的费沙时代,我说的浮沙指数(借贷与抵押的比率)一般低于一,没有浮沙,或甚少,不会出现今天的金融困境。浮沙指数高于一——尤其是远高于一——主要是金融行业的衍生工具带出来的。浮沙指数低于一不会有「毒资产」。我不知道罗斯巴德所说的虚假繁荣是否也想到浮沙指数远高于一那方面去。应该不会吧。以我之见,只要浮沙指数不高于一,借贷总量不管如何庞大,不会出现今天的金融危机。历史的经验,是破产或负资产可以一时间出现数以万计,导致经济不景,但一般而言,除非在政策上政府不断犯错(例如三十年代的大萧条),经济复苏指日可待。今天美国不少专家说,那里的毒资产是无底深潭。我的阐释,是此潭也,浮沙指数有多高就有多深。政府救市要怎样救呢?毒资产要怎样处理才对?一个方法是用纳税人的钱把毒资产全部买过来,或放在一间「毒银行」。此法难行,其中一个理由是在公平上说不通。花纳税人的钱会大幅增加赤字财政,纳税人早晚要付午餐费用。这里不平之处,是搞出毒资产的金融「天才」曾经享受多年高薪,花红天文数字。美国一些学者的看法,是这些专才或机构要负责,政府不要挽救,就是银行也不要挽救。我的看法是银行挤提是太大的一件事,不公平也要保一下。另一个方法是财长盖特纳不久前建议的,政府补贴市民把毒资产买下来。这一手,在技术上财长的想法不错,但大多数经济学者反对,认为毒资产虽然可以脱离银行,但毒性依旧,还存在经济体制中,于事无补。余下来的办法是把毒资产减毒。减毒之法,是要把美国的房地产及其它资产的市值再推上去,过了关,清理了那些我认为是劣制度促成的金融衍生工具,再作打算。没有谁这样说也没有谁这样看,但我认为应该这样看,也要想尽办法这样做。最简单的方法,我曾经打趣说是微观派的,是美国取消工会及最低工资!政治上当然行不通,但学问则是经济学的第一课。不管金融灾难庞大如何,美国的生产力没有变。依照盘古初开的经济分析,国民的总收入可分两大部分:其一是工资;其二是租值。工资下调,资产的租值必然上升,于是,毒资产会大减其毒,甚至变为不毒。这是书生之见,一士谔谔,寂寞无人见。不识时务吗?却又不然。几天前萧满章传来一篇美国教授Lee Ohanian最近发表的重要文章,其要点是三十年代美国的经济大萧条,主要起因是当时的胡佛总统被工会形势所迫而让工资提升,导致无从解决的工资高于市值的困境。我个人肯定取消工会与最低工资必有神效,不始自今天,而是来自九十年代中国的经验,我说过好几次了。那时中国的通缩严峻——算进当时物品质量的急升非常严峻——而房地产之价一般下跌了四分之三。但中国的失业率徘徊于百分之四,增长率大致上保八。多方考虑,考虑良久,我认为中国九十年代出现的史无先例的奇迹,起于两点。其一是中国的县竞争制度一九九四开始形成,其二是当时劳资双方的合约(没有写下来也是合约)绝对自由:老板说炒就炒,工人话走就走,工资形式变化多。主要是中国九十年代的经验,使我不同意佛利民与蒙代尔等货币大师的理论中的某些观点。第二个解毒之法是大手地把货币量提升。这方面,雷曼兄弟事发后,联储主席伯南克做得好,够勇。上文提到的Ohanian教授也看到其中玄机:工资下调有困难,货币政策的效应增加。这是重点,我在《伯南克别无选择》一文内解释过了。从目前美国的情况看,货币政策开始生效,但远不及让工资自由下调来得高明,因为前者无可避免地会带来不容易处理的通货膨胀。说无可避免,因为货币量的大幅提升,对通胀调校得准历史没有出现过。第三个方法是财政政策,也即是美国政府正在推出的大手花钱刺激消费。对于解毒,此法收效必然甚微,而对于增加就业,经验说远不及减税。我没有读过全部名家言论,但在读到的诸多名家中,赞成政府大手花钱的只有克鲁格曼一个。为什么政府大手花钱会是那么容易被采用呢?答案是官员或议员或压力团体或利益团体一律有着数。也是几天前,Wallace Chan从加拿大传来一篇短文,作者Paul Tharp报道一项调查结果,说五十多个经济学诺奖得主表达意见,比率九对一认为财长盖特纳处理毒资产的方法是劣着!诺贝尔奖不一定灵光,但这些获奖者我认识不少,没有一个是蠢才。该报道引用其中三君子联名写下的我欣赏:「相信大政府可以帮助今天的美国,是希望超于经验的凯旋。」回头再看浙大同学提出的问题,我曾经在雷曼兄弟事发后指出过一点:在浮沙指数那么高的金融制度下,闯大祸是早晚的事。另一方面,美国的不幸经验教我两点之前没有想过的。其一是借贷量升得很高,但货币量没有相应地提升,通胀不会因为借贷的提升而增加。其二是幸或不幸,这借贷的提升看来是协助了伊拉克之战的财政困难。伊战的费用,物价调整后,高于三十多年前越战的约一倍,但当年因为财政「挤迫」而出现的麻烦,伊战看不到。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回事。美国地大物博,只有地球二十分之一的人口,但地球的顶级知识人才却占了八成,得天独厚是无庸置疑的。我们不容易相信美国的众多大师们解决不了目前的困难——解决不了可能是说他们的政治制度有不足之处。

张五常——金融中心上海将远胜香港

不久前北京公布二○二○年上海将推出国际金融中心。二十一世纪看天下大势,上海是地球上搞金融中心的最佳地点。其实,上海要推出金融中心不需要等十一年:只要解除外汇管制,搞好人民币,不出两年上海会成为一个重要的国际金融中心了。外间的金融机构,或大或小地早就群集上海,而陆家嘴的商业大厦,不让华尔街,还在建造。从建筑物那方面看,陆家嘴超越华尔街指日可待 (地球最高的商厦正在那里兴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要搞好人民币,要放开外汇管制。
国际金融中心大斗法,陆家嘴要斗的是华尔街,不是香港中环。不久前北京公布二○二○这个时间表,香港的关心人士说不怕不怕,香港不是与上海竞争,只是互相协助。胡说:互助当然;竞争也当然。上海人做生意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至于香港认为人才比上海多,商业法律比上海好,等等,我不同意。加上地理,我认为有一面倒的形势,上海应该胜来容易。关键是中国的央行对人民币的处理是否到家。分点说说吧。
(一) 说过了,虽然时间一样,上海的太阳比香港早出一个小时。重要的。太阳早出可以早开市,先拔头筹。纽约的太阳比芝加哥早出一个小时,后者的股市搞不起。上海推出金融中心,香港及其它地方的股票及金融交易,可以在上海先开市。
(二) 长三角的工业发展胜于珠三角,国际名牌云集于前者。另一方面,十多年来,无论空运、海运、陆运、通讯等发展,到今天,长三角达到的水平,尽属一流,不亚于世界任何地方。
(三) 金融人才也是上海胜。这方面,我的判断是经验之谈。香港土生土长的商业及金融人才,不少是我教过的学生,而今天在四十五岁以下的,不是我教过就是我的学生教过,应该达八成吧。他们的水平我知道。不是说香港的学生不够好,不少好得很,但国内人多,淘汰下来能在上海打江山的一般优越。想想吧:中国的人口是香港的二百倍,能打进名校的是很小的一个百分率,其中选修经济或商科的很多。今天国内有不少学子令我见而生畏。可以这样看吧:初出道而又算是良材美质的青年,上海的月薪约五千,香港则要二万。十年前我们可以说国内优质学子的英语水平比不上香港的,今天我们只能说在发音方面香港的还占优,斗识字多则国内的略胜。但国内的懂普通话,中语文笔高出相当多,以计算机打简体字往往快得离奇。还有,在浙江一带的中年工商业人才,甚众,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群。
(四) 高级的金融人才,今天当然是香港胜。这些专才大可移师上海。看另一面: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这些专才的命运使我想到杜牧写《金谷园》,落花犹似坠楼人也。正因为这个不幸的发展,陆家嘴与华尔街大比并,前者有机会胜出。那所谓金融衍生工具这个行业,看来日暮黄昏。动不动年入数百万美元的金融工作,不容易继续下去了。有理由相信,美国目前的困境过后,他们会把金融行业管得紧。大家不搞复杂无比的金融运作,上海占了甜头。
(五) 搞金融中心,你道上海胜香港最重要是哪一点呢?我赌你猜不中。这是严格地说,港元没有自己的面目。钩着美元或转钩人民币,港元算不上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货币。多年以来,港元在国际上打出一点名堂,算是了不起,但要搞出一个举足轻重的国际金融中心,自己的货币可以独当一面非常重要。
回顾历史,英镑曾经雄视地球,今天还清楚地有自己的面目。伦敦是世界级的金融中心,有其因也。美元的成功故事不用说,面目得来不易,带起华尔街。七十年代日圆呼之欲出,一时间东京红得发紫,可惜政策出了大错,一蹶不振二十多年了。欧洲采用欧元之前有三几只货币有看头,但国际上不成大器。今天的欧元有面目,但金融中心没有国籍名堂。再者,金融危机出现后,欧元能否保得住是问题,因为不同的国家需要有不同的货币政策。当年佛利民反对蒙代尔的欧元建议就是为了这一点。
要搞起一个重要的国际金融中心,货币有自己的面目重要。这是说货币需要是一只名牌,有公信力,容易被各方接受为结算单位。弱币不成,强币较好,但太强也不成。与物价水平衡量,币值稳定重要;国家本身的生产力可靠也重要。人民币有十三多亿人口的可靠生产力支持,过了一个难关,而如果依照我多次建议的以一篮子物品为人民币之锚,物价当然稳定,所有难关都过了。这里要说的,是不久前周小川先生提到凯恩斯三十年代建议的以三十种物品为货币之锚,与我建议的方法不同,施行会有困难。我建议的要点,是为锚的一篮子物品要化为任何人可以大约地在市场自由成交的物价指数。这是重点,我解释过多次了。
二○○六年五月十六日,我发表《是港元转钩人民币的时候了》。今天看,港方不接受是大错︰外汇储备与银行输多了多少是一回事,香港市民这几年买贵米是另一回事。最近转钩人民币之声再起,曾特首说要等到人民币自由兑换才可转钩。不对。在钞票局的制度下,转钩人民币要有足够的人民币储备,不多,而就算是不少北京没有理由不支持。自由兑换搞国际金融中心需要,搞钞票局不需要。一九八三彭励治考虑钞票局时,我参与研讨,是过来人了。
目前看,如果上海推出国际金融中心,香港要比得上是不可能的。不得已而求其次,要作为一个重要的金融辅助中心的机会还好。争取这机会,香港要转用人民币!单是转钩而不转用不足够。这是因为一旦人民币成功地杀出国际市场——这是国际金融中心的一个重要的衡量准则——港币还是依然故我,单从金融那方面看,上海与香港之别,会有点像今天的香港与澳门之别了。
(六)最后要说的是司法或法治的问题。不能否认,从司法的整体看,香港远胜国内,而国内急起直追也要长时日。问题是从金融本身的法治看,范围小很多,我有理由相信上海可以做得好。这一点,读者要细读我去年发表的《中国的经济制度》一文。上海是一个城市,是一个地方,不是一个国家。依照中国的经济制度,作为一个地方,上海搞金融中心会有很大的政策及金融法例的自主权,加上央行的协助,做得有成果北京多半不会插手。这些年我对上海干部的本领打高分。批评永远容易,但上海的成就有目共睹,不可能是无能之辈的作品。
陆家嘴能否与华尔街一较高下,或起码达到地球的第二金融重镇,关键问题不在上海,而是在北京的央行。人民币是央行处理的,面目如何,牌子如何,上海作为国际金融中心也如何。其它条件上海一律足够。这几年我担心央行可能担心得太多了。